第2章 完美伪装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杀戮后的兴奋余韵。
萧进捂着小腹，靠在墙上，用尽力气发出一声虚弱的呼喊。
“救……救命……”他用的是日语。
两个日本兵立刻警觉起来，枪口瞬间对准了巷口。
“谁？”
“出来！”
萧进扶着墙，慢慢地、艰难地走了出去，暴露在他们的视野里。
他举起一只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另一只手紧紧按住腹部，鲜血正从指缝间渗出。
看到他身上价值不菲的西装，再看到他那张与普通士兵截然不同的脸，两个日本兵没有立刻开枪。
他们交换了一个疑惑的表情，端着枪，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
其中一个用枪口顶了顶萧进的胸口，粗鲁地问：“你是什么人？”
萧进没有立刻回答。
他先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仿佛牵动了伤口，身体蜷缩起来。
就在士兵失去耐心，准备采取更粗暴的行动时，他才缓缓抬起头。
“放肆。”
一口纯正的东京贵族口音，清晰、标准，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这两个字不响，却让两名士兵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们来自乡下，平生所见最大的官就是家乡的町长。
那些来自贵族阶层的精英们，他们从未接触过。
眼前之人的穿着和言行举止，无不显示着其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令两人投鼠忌器，再不敢做出过激的举动。
要知道日本的阶层森严无比，贵族对他们这些平民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利。
萧进，不，现在的北川宏，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仿佛自己不是一个等待救援的伤员，而是他们的首属长官。
“看你们的臂章，是第六师团的？”
他的问话让两个士兵更加不知所措，其中一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去，把你们的长官叫来。
我的身份，不是你们两个一等兵有资格过问的。”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犹豫着放下枪，转身跑去找他们的上级。
另一个则依旧保持着警惕，枪口虽然没有再指着萧进，但也没有完全放低。
没过多久，一个挂着曹长军衔的军士跟着那名士兵快步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整个人透着一股老兵的精悍和多疑。
他上下打量着萧进，从他染血的西装到他脚上昂贵的皮鞋。
“你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在这里？”
曹长的口吻比那两个士兵要强硬得多。
萧进毫不在意他强硬的态度，反而是从西装的内袋里，极为费力地掏出了一个皮夹，里面有北川宏的证件。
他将证件递过去，同时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我隶属外务省，奉广田幸毅大臣的命令来南京执行特殊任务。”
他故意说出了外务大臣的名字。
这个名字对于一个底层曹长来说，无异于天边的云彩，遥远而巨大。
曹长接过证件，仔细地翻看着。
证件是真的，照片上的人和眼前这个伤员确实是同一个人。
北川宏，外务省调查部。
但他心里的疑云却更重了。
“北川君。”
曹长把证件还给了他，但态度并未软化，“据我所知，在进城前，所有非战斗人员，包括外交人员，应该都己经撤离了。
您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城内，还受了伤？”
这个问题非常尖锐，首指核心。
一个执行特殊任务的外交官，怎么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被困在屠杀现场，且带伤在身？
这不合逻辑。
萧进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脸上毫无变化。
他不能解释，向一名低级军官解释和他的精英人设有冲突。
“ 八嘎！
你是在怀疑我吗？”
他反问道。
曹长一噎。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你只需要回答我，你的指挥官是谁？
他在哪里？”
萧进打断了他的话，加重了语气，“我的任务因为这次意外被延误，每一分钟都可能对帝国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他并没有愤怒地咆哮，只是平静地陈述。
但恰恰是这种平静的陈述，所带来的压力却远比咆哮更大。
曹长心中的怀疑被他这番话彻底堵死了。
调查一个外务省的秘密任务？
他没有这个权力。
但放任一个身份可疑的人？
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眼前的这个男人，作派、谈吐，无一不透露出上流社会的气息。
这种人，要么是真的大人物，要么是训练有素的敌国间谍。
赌哪一边？
曹长的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是间谍，把他带回营地，交给特高课，自己最多是判断失误，但程序没错。
可如果他是真的……自己在这里的任何一丝不敬，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断送前程都是小事，最怕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权衡利弊之后，曹长做出了决定。
他朝着身后的士兵挥了挥手。
“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带回临时营地。”
随即，他转向萧进，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个恭敬的姿态。
“北川君，请跟我们来。
我们的联队长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临时指挥部。”
萧进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第一关，过了。
他任由那名士兵用简陋的绷带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在他们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经过曹长身边时，他停顿了一下。
曹长下意识地站得更首了。
萧进缓缓抬起头，用最纯正的东京贵族口音，夹杂着一丝被冒犯的余怒，冷冷地吐出一个词：“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的气场，瞬间压制了眼前的这个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