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搬回墨宅
晨光刚漫过街角的灰瓦,墨染站在墨家老宅门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角。
这几日,一些记忆都在慢慢的出现在墨染的脑海中,那是小说里不曾写到的。
曾悬着"丞相府"鎏金牌匾的门楣,如今只剩半块褪色的朱漆,被昨夜的雨浸出深色水痕,像道陈年旧疤。
门环早生了绿锈,轻轻一碰,碎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那石板缝里竟钻出几丛野蒿,嫩黄的芽尖怯怯探向天光。
"小姐,先进屋吧。
"身后的张嬷嬷声音发颤,她鬓角的银簪还是当年夫人赏的,此刻在晨光里泛着哑光。
墨染点头,抬脚时,绣鞋碾过阶前一片卷曲的枯叶,脆响惊飞了廊下结网的灰蝶。
庭院比记忆里更萧索。
西角的梧桐断了半臂粗的枝,横斜在颓圮的花墙上,断口处凝着琥珀色的树胶,像凝固的泪。
东厢窗前的莲缸裂了道缝,积水早干了,只剩几圈暗褐的水渍,贴着缸底半枯的荷叶,边缘卷得像团揉皱的纸。
进了正厅,灰尘在光柱里翻飞。
紫檀木的八仙桌蒙着层灰,用指尖一划,便露出底下温润的木纹。
桌上那只汝窑笔洗还在,只是沿口缺了块。
当年她顽劣摔的,父亲佯装动怒,却连夜让匠人金缮补了。
如今补痕处的金粉磨得快没了,只剩道浅淡的月牙形白。
"这些旧物......"张嬷嬷拿起掸子,刚要拂去条案上的尘,却被墨染按住手腕。
"别动。
"墨染蹲下身,指尖轻轻触过条案抽屉的铜锁。
锁鼻上刻着朵小小的兰,是她及笄那年,父亲亲手为她刻的,说"吾家有女,当如兰生幽谷"。
锁早锈死了,她却仿佛还能听见当年父亲刻时,铜屑簌簌落在青砖上的轻响。
墨染在现代自幼父母离异,从小跟着母亲,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到父爱,不忍让人触碰。
"书斋的书架还能用。
"墨染起身时,声音比刚才稳了些。
"让小厮把西边堆的旧书搬过去,小心些,别碰掉函套。
"她转向北窗,那里曾摆着架古琴。
如今只剩空荡荡的琴案,蒙尘的案面上,还留着西道浅浅的弦痕。
张嬷嬷己带着两个粗使婆子开始收拾,湿布擦过描金的镜台,露出底下缠枝莲的暗纹。
墨染走到琴案前,从袖中取出方素帕,缓缓覆在案面上。
指尖顺着那西道弦痕轻描,忽然停在最浅的一道——那是她初学琴时,总按不准音位,生生磨出来的。
晨光爬到案角时,素帕上己落了层薄灰,墨染却没动,只望着窗外那株野蒿。
芽尖不知何时又长高了些,正迎着光,把影子投在她素白的帕角,细得像根若有若无的线。
一月后。
墨染坐在墨家书房的窗前,指尖轻轻拂过案上摊开的古籍。
窗外日光正好,洒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映得那双曾总是追随着他人身影的眼眸,此刻只余下温润与坚定。
“小姐,李二公子那边遣人送来了信函。”
侍女轻声禀报。
墨染头也未抬,声音平静无波。
“不必呈上来了,原封退回。
告诉来人,墨家与他再无瓜葛。”
侍女微怔,随即躬身应下。
她知道,自家小姐是真的变了。
不再是那个为了所谓的“情深义重”,不顾家族荣辱,一心扑在旁人身上的傻姑娘了。
前些日子,小姐大病一场,醒来后便仿佛换了个人。
她开始关心族中事务,亲自过问产业经营,对长辈更是孝顺有加,连带着对他们这些下人也温和了许多。
“姑姑的药,按时送了吗?”
墨染合上古籍,问道。
“送了,姑奶奶刚服下。”
“嗯。”
墨染颔首,起身走到书架前,仔细整理着那些蒙尘的典籍。
侍女不知何时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