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时空破烂王

雨下得跟老天爷忘了关水龙头似的，稀里哗啦，没完没了。

宋小九瘫在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旧藤椅里，两只沾着泥点的解放鞋毫不客气地交叉架在堆满生锈螺丝、报废电路板和半本《世界未解之谜》的破桌子上。

他看着窗外被雨水糊成一团的风景，眼神空洞，生无可恋。

“宋氏废品回收站”。

掉了漆的木牌子在风雨里晃荡，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活像得了帕金森的蜘蛛爬出来的，充分体现了前主人——他那位亲爱的爷爷——随性不羁的艺术风格。

这就是他，宋小九，一个光荣退伍的人民子弟兵，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理工男，一个差点成为历史学究（幸好悬崖勒马）的优秀青年，如今的全部家当。

手机嗡嗡震动，班级群里正热闹非凡。

张胖子：兄弟们，刚拿下鹅厂Offer，年薪这个数！

（配图：某互联网大厦夜景）李翠花：嘤嘤嘤，魔都房租又涨了，不过窗外就是东方明珠，值了！

（配图：精致公寓窗景）王二狗：在非洲援建呢，这边狮子真多，就是网速慢。

（配图：一头雄狮及其身后广袤草原）宋小九默默把自己刚拍的、窗外那滩昏黄积水和一个咧着嘴傻笑的钢铁侠（用废铁丝拧的）合影缩了回去。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他哀叹一声，把手机屏朝下扣在桌子上，企图用物理方式隔绝这扎心的现实。

爷爷临终前，枯瘦的手紧紧抓着他，眼神那叫一个深邃复杂，堪比悬疑片男主角：“小九，守着这里……一定守着，后院那老仓库，尤其……尤其夜里，多去看看……有……有惊喜……”当时宋小九眼泪汪汪，以为爷爷是舍不得这奋斗了一辈子的产业，连连点头：“爷您放心，我一定把废品站发扬光大，争取早日收购隔壁张婶的废纸板生意！”

现在他只想穿回去摇醒当时的自己：醒醒！

老爷子说的“惊喜”，恐怕不是指多收两斤废铜烂铁！

夜幕像口大黑锅似的扣下来，雨总算累了，只剩下屋檐滴滴答答，像在敲木鱼。

宋小九打了个哈欠，准备用那据说比他还年长的搪瓷盆打水洗漱。

就在他刚挤上牙膏（牙膏皮瘪得需要高超技巧才能挤出来），一种极其微弱，但绝不属于滴滴答答的响动，钻进了耳朵。

嗡——哐当……像是有人在他家仓库里搞重金属摇滚排练，还是没找对调的那种。

宋小九动作僵住，牙膏沫子挂在嘴角，侧耳倾听。

窗外只有风路过杂草的沙沙声。

“幻听？

压力太大了？

己经开始出现废品站PTSD了？”

他自言自语，试图用科学解释。

嗡——滋啦！

又来了！

这次还带上了电流音效！

声音来源，精准定位——后院那个被他戏称为“百宝库”（里面有一百种没人要的破烂）的老仓库！

爷爷的叮嘱瞬间在脑海里3D立体环绕声播放：“尤其夜里，多去看看……”他咂咂嘴，放下牙缸，从门后抄起一根半米长的实心铁棍——退伍兵的基本素养，防身（以及打老鼠）必备。

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屋门。

一股混合着铁锈、湿泥和莫名芬芳（？

）的凉风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激灵。

后院堪称原始森林城市分林，杂草长得比他都奔放。

那座红砖老仓库像个沉默的怪兽，蹲在黑暗里，两只窗户（破的）像它的眼睛。

等等！

仓库门！

宋小九眼神一凝。

他白天明明用那把祖传的黄铜老锁，锁得严严实实，钥匙还在他裤兜里硌得慌呢！

可现在，那锁头居然……开了？

搭扣虚挂着，在微风里荡秋千，仿佛在对他发出无声的嘲讽：“你来呀~来看看呀~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握紧了铁棍，“哪个同行这么不讲武德？

偷废品也就算了，还带技术开锁的？”

他猫着腰，踮着脚，以战术动作靠近仓库门，感觉自己像个潜入敌营的特种兵，虽然对手可能只是一窝老鼠或者几个偷铁皮的。

停在门前，他屏住呼吸，猛地伸手，“哐当”一声推开了左边那扇吱呀乱叫的木门。

灰尘扑面而来，他连打两个喷嚏。

仓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摸索着找到那根垂下来的、油光锃亮的拉绳开关，用力一拽。

啪嗒！

昏黄的灯光挣扎着亮起，像垂死病人的回光返照，勉强照亮了方寸之地。

仓库内部和他白天收拾时差不多，蒙尘的旧家具像沉默的卫兵，报废的农机零件张牙舞爪，发黄的旧报纸散发着历史的霉味。

但是！

就在仓库正中央，那片他记得比自个儿脸还干净的水泥地上，赫然多出了两样东西！

一小堆黑乎乎、形状极其不规则的东西，堆在那里，在昏黄灯光下泛着一种哑光的深灰色，看起来……很像他平时按斤收的那种废铁疙瘩，但又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旁边，滚落着半个……苹果？

之所以说是半个，是因为它烂得非常有艺术感，果肉呈现出一种后现代主义的灰褐色，干瘪萎缩得像老太太的脸，只剩下连着果柄的那一小块还算“完整”，但暴露在外的果核颜色深得，啧，像中了毒。

宋小九的下巴差点掉地上。

“这……这算什么？”

他绕着这两样东西走了两圈，用铁棍远远地捅了捅，“新型恶作剧？

往废品站扔垃圾？

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多此一举吗？”

他先是蹲下身，研究那堆“废铁”。

用铁棍敲了敲。

“笃笃。”

声音沉闷短促，不像敲铁，倒像敲石头。

“嚯，还挺沉。”

他尝试用手去拿，指尖刚碰到——……艾德曼……合……金……残……料……纯……度……17.8%……来……自……星……际……位……面……GC-792……舰……队……遗……落……物……几行歪歪扭扭、闪烁不定、仿佛随时会断气的模糊字迹，像劣质投影一样在他眼前闪过。

“卧槽！”

宋小九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跟触电似的缩回来，疯狂甩动，“什么鬼？

眼花了？

熬夜熬出幻觉了？”

他揉揉眼睛，再看，字迹消失了。

那堆“废铁”还是那堆“废铁”。

“完了完了，真疯了。”

他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宋小九啊宋小九，年纪轻轻就精神失常，以后可怎么带领废品站走向辉煌……”他把目光投向那半颗烂苹果，试图寻找点正常世界的安慰。

结果更离谱！

他看着那腐烂的果肉，心里居然莫名其妙地泛起一种……渴望？

一种仿佛三天没喝水的人看到清泉的冲动？

觉得那玩意儿……很补？

很香甜？

“我靠！

我不止疯了，我还变异了？！”

他惊恐地捂住胸口，“我对一颗烂苹果产生了食欲？！

这是要变丧尸的前兆吗？”

他强忍着内心诡异的冲动，用两根手指，像捏着炸弹引信一样，极其嫌弃地捏起那半颗烂苹果。

指尖触碰到腐烂处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仿佛春天万物复苏般的暖流闪过。

“嘶……”他手一抖，差点没把这“生化武器”扔自己脸上。

“不行不行，这地方不能待了！

这两玩意儿太邪门！”

他当机立断，必须立刻马上清理掉这两个“污染源”！

他找来一个破麻袋，用铁棍像扫雷一样把那几块沉重的“废铁”拨拉进去，又屏住呼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半颗烂苹果扔进去，迅速扎紧袋口！

提着这袋仿佛装着核废料的麻袋，他一路小跑到废品站大门外的公共垃圾箱，“哐当”一声扔了进去，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呼——”他长舒一口气，拍了拍手，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搞定！

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睡一觉就好了！”

他锁好仓库门（这次检查了三遍！

），回到小屋，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睡觉睡觉，明天又是收废品的一天……”窗外，万籁俱寂。

只有被扔在垃圾箱里的那半颗烂苹果，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那深黑色的果核，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而宋小九不知道的是，他随手扔掉的“废铁”，即将引来一位来自星海的“神秘客户”。

他更不知道，他刚刚亲手扔掉的，是某个高魔位面精灵族寻找了千年的……生命之果。

他的“惊喜”之夜，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