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章： 深渊凝视
陈默被推搡着走过一条弥漫着消毒水和汗臭的狭长走廊。
惨白的荧光灯滋滋作响，墙壁是病态的灰绿色。
他被塞进一个西西方方的小房间。
冰冷的金属长凳，角落的蹲便器散发异味。
空气凝滞、浑浊，压抑得让人窒息。
“老实待着！”
警员声音平板，关门落锁。
陈默靠着冰冷墙壁滑坐在地，蜷缩成一团，双臂紧紧抱住膝盖。
大脑嗡嗡作响，只有沈曼那句“重点检查电子设备”和电脑里那些不堪的视频画面在疯狂回旋。
羞耻和恐惧如同两条绞索，勒得他几乎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警员打开门上的小窗，递进一个透明袋，里面是他的手机、钱包。
“清点，签收。”
陈默麻木地签字。
手机关机前，最后的画面停留在本地新闻推送的标题上：《艺术学院花季才女离奇失踪！
监控锁定男友工作室！
》他颤抖着开机。
瞬间，手机疯狂震动，屏幕被海啸般的通知淹没！
微信、短信、未接来电……社交媒体推送更是爆炸般弹出！
他点开一个本地头条，巨大的黑色标题如毒匕刺眼：《艺术学院才女苏晚失踪！
疑遭男友陈默诱骗入室！
争执画面曝光！
》配图是监控截图：苏晚走向他工作室的背影；模糊的争执画面（只能看到他半条手臂轮廓）。
评论区早己炸锅：“最后出现在男友工作室？
争执？
断电？
人没了？
细思极恐！”
“助教？
男友？
师生恋？
贵圈真乱！”
“那个陈默绝对有问题！
查他！”
“坐等警方通报！
希望人平安！
（祈祷）”陈默心脏钝痛，手指发抖划开微博。
热搜前列，一个叫“正义之眼”的账号发布的内容被顶爆：“独家：失踪才女苏晚最后身影！
疑被男友陈默诱骗杀害！
（图）#苏晚失踪# #***男友#”同样的截图，配文却极尽煽动：“花季凋零！
疑遭男友（艺术学院助教陈默）诱骗至地下工作室！
监控拍下激烈争执！
随后诡异断电五分钟！
苏晚人间蒸发！
陈默己被警方控制！
全网关注，求真相！
还公道！”
评论更是地狱熔炉：“***助教陈默！
杀人藏尸！
千刀万剐！
（）（）下地狱吧！
***狂！
***犯！
肯定是他干的！
（）苏晚学姐那么优秀！
死得好惨！
还她公道！
（蜡烛）（蜡烛）艺术学院毒瘤！
开除他！
枪毙他！
（举报）看监控，他肯定动手了！
畜生不如！
（）”猩红的字，狰狞的表情包，燃烧的蜡烛图标……无数恶毒的诅咒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屏幕上喷涌、滚动、爆炸！
每一句辱骂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陈默的眼睛、耳膜、灵魂！
他蜷缩在冰冷的金属凳上，握手机的手指抖得几乎痉挛，屏幕冷光映着他惨白绝望的脸，像一株被连根拔起曝晒的枯木。
网络的滔天巨浪，裹挟着“正义”的泥沙，将他彻底淹没。
“陈默！
陈默***给我滚出来！”
一声狂暴的怒吼夹杂着哭腔，如同炸雷在拘留区走廊炸响！
“畜生！
你把晚晚怎么了？！
说话啊！”
“开门！
让我进去！
我要杀了这个***！”
是赵峰！
苏晚那个身高体壮的篮球特长生同学！
他像头发疯的野兽，双眼赤红如血，隔着冰冷的铁栅栏，拳头疯狂地砸着栏杆，发出“哐！
哐！
哐！”
的巨响，整个走廊都在震颤。
“晚晚哪里对不起你？！
你拍那种恶心的东西！
你是不是杀了她？！
你这个畜生！
禽兽不如！
我要杀了你！！”
赵峰的嘶吼带着撕裂的哭腔，饱含着滔天的恨意和绝望。
两名警员费尽全力才将他架开拖走。
他挣扎着，血泪的诅咒在走廊里久久回荡：“陈默！
你不得好死！！”
“还我晚晚！！”
“畜生——！！”
那声音穿透铁门，像冰冷的锥子狠狠刺进陈默蜷缩的身体。
他猛地将头更深地埋进膝盖，肩膀剧烈抖动。
不是因为怕赵峰，而是因为每一句控诉，都精准戳中了他内心最深的羞耻和恐惧。
***视频…这无法洗刷的污点，在世人眼中，己和“杀人凶手”的标签死死焊在了一起。
连他自己，在这滔天的恶意和血泪控诉下，都产生了荒诞而强烈的自我怀疑：除了我这个“***”，还会有谁？
铁窗外透进的光，冰冷刺眼。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绝望和窒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