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的闹钟在清晨七点准时响起，电子音单调得像他过去三年的人生。他伸手按掉铃声，
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昨晚加班到十点的打卡记录，屏幕映出他眼底淡淡的青黑。
租来的公寓只有三十平米，窗户正对着一栋写字楼的背面，
玻璃上还沾着上周下雨留下的污渍。他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
冰箱里只剩半盒牛奶和两个过期三天的面包 —— 昨天加班回来太晚，
便利店早就被抢空了货架。“八点整的地铁，八点四十到公司，九点打卡，
中午十二点半吃楼下十块钱的盒饭，晚上七点半下班，
八点半到家……” 他一边嚼着发硬的面包，一边在心里默念日程，
像念咒一样重复着这套精准到分钟的流程。地铁里永远挤满了人，每个人都低着头刷手机，
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地铁报站的声音偶尔打破死寂。李昊靠在车门上，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广告灯箱，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玩偶，
连呼吸的节奏都和周围人同步。他从未想过这种乏味的平静会被打破，
直到三个月前的那个下午。那天他正在做报表，办公室的灯突然闪了三下，
电脑屏幕跟着黑了。同事们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行政部的人很快跑来说是电网故障，
让大家先休息半小时。李昊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突然发现对面商场的电子屏暗了一块，像被橡皮擦抹掉的痕迹。新闻里开始出现奇怪的报道，
先是说西北某个小镇的人突然集体说不出话，
医生检查不出任何生理问题；接着是沿海城市的渔船断了信号，
连卫星电话都打不通；再后来，超市里的米和水开始涨价，昨天还卖两块五一瓶的矿泉水，
今天就变成了五块，货架前挤满了抢货的人。政府很快宣布进入紧急状态，
电视里的主持人表情严肃地说 “请市民保持冷静，物资供应会得到保障”，
可李昊晚上回家时，看到街角的便利店被砸了，玻璃碎片散了一地，
几个年轻人抱着纸箱往巷子里跑。军队开始在街上巡逻，装甲车的轰鸣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可没过多久，巡逻的士兵越来越少，广播里的安抚公告也变得断断续续，
最后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城市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又被强行倒带。
写字楼的玻璃幕墙积满了灰尘，曾经拥堵的马路停满了废弃的汽车，轮胎瘪了，
车身被喷上了乱七八糟的涂鸦。风穿过空荡的楼宇，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有人在哭。
李昊在第三次断水后，终于决定出门 —— 他要去几个街区外的朋友王磊家看看，
王磊上周还给他发过消息，说家里囤了不少水和食物。他背着一个双肩包，
里面装着一把水果刀和一个空水壶，小心翼翼地走在街道上。垃圾在路边堆成了小山，
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偶尔能看到蜷缩在墙角的人，他们裹着脏污的衣服，
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李昊敲了敲王磊家的门，门很快开了，王磊站在门口，
穿着干净的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你可算来了，快进来。
” 王磊笑着侧身让他进去，嘴角上扬的弧度完美得像用尺子量过。李昊走进屋里，
发现客厅收拾得一尘不染，茶几上放着一杯刚倒好的水，水温不冷不热，刚好能喝。
“我还以为你这儿也断水了，” 李昊拿起水杯，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王磊的手，
一股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外面情况太差了，
好多地方都没人了。”“嗯，是挺乱的。” 王磊坐在沙发上，身体坐得笔直，
眼神直直地看着李昊，却没有任何焦点，“不过没关系，我们只要适应新环境，保持秩序，
就能活下去。”李昊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上周和王磊打电话时，
王磊还在抱怨 “这日子没法过了”，语气里满是焦虑，可现在的王磊，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试着提起另一个朋友张远：“你最近联系过张远吗？我给他发消息一直没回，
听说他住的那片儿上周发生了骚乱，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王磊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悲伤的表情，眉头皱着，嘴角往下撇，
可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张远…… 他可能遇难了吧。真可惜，
我们以前还一起去看球赛呢。” 他的语气低沉，却像在念一段早就背好的台词，
没有半分真正的难过。李昊握着水杯的手开始发抖，水洒了几滴在裤子上，他却没心思擦。
他看着王磊，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 这个会为了球队输球骂骂咧咧，
会因为失恋抱着他哭的朋友，好像被什么东西换掉了，只剩下一个一模一样的壳子。
“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昊猛地站起来，不等王磊回应，就快步走到门口，
拉开门跑了出去。他沿着马路往回跑，心脏狂跳，手心全是汗。
他开始仔细观察路上的人：那个在废墟里翻找食物的女人，动作精准得像机器人，
她从一堆垃圾里找出一罐罐头，没有丝毫喜悦，
只是面无表情地放进包里；那几个在街角对峙的男人，他们互相瞪着对方，眼神凶狠，
可拳头攥了半天，却没真的打起来，反而像在排练一场戏。他们都 “像” 人，
却又不是人。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李昊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从那天起，
李昊开始躲在公寓的窗帘后面，用一个旧望远镜观察街道。
他把看到的一切都记在笔记本上：“3 月 15 日，下午两点，
穿红色外套的女人在便利店门口停留十分钟，没有买东西，
只是重复整理头发的动作；3 月 16 日，上午十点，三个男人在路口吵架，声音很大，
却没有肢体冲突，其中一个人突然卡顿了一下，像卡壳的磁带；3 月 17 日，
下午四点，碰到一个男人，他的手臂很凉，比冰还凉……”他还冒险去了附近的废弃网吧，
用备用电源打开了一台旧电脑，屏幕上满是裂痕，勉强能看到一些残存的论坛帖子。
有人说 “我邻居变得很奇怪，晚上不睡觉，就坐在客厅里盯着墙看”，
有人说 “我妈妈做饭的时候，把盐放了一遍又一遍，问她为什么，
她只是重复‘要放盐’”，还有人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眼睛是灰白色的，
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李昊把这些信息拼凑起来，
一个恐怖的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 这不是自然灾害，也不是社会崩溃，而是一场入侵。
那些 “不对劲” 的人，是外来的生命体，它们能模仿人类的外形，甚至读取表层记忆，
却没有人类的情感，它们的目的，是把人类变成 “养料”。这个想法让他浑身发冷，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直到他用小刀在指尖划了一下，鲜红的血珠渗出来，
刺痛感清晰地传来，他才确认自己还是人类。他会因为找不到食物而焦虑，
会因为想起过去的生活而难过，
会因为听到远处的哭声而心慌 —— 这些都是他还 “活着” 的证明。
他不能再一个人躲着了，他要找到和他一样的人。他用旧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
发在了一个早就没人用的旧社交账号上：“还记得阳光照在脸上的温暖吗？如果是，
请回复我。” 他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看到，只能抱着手机，在黑暗里等。三天后，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发件人备注是 “晓妍”：“我记得，我还会。
城南旧图书馆，地下储藏室，小心，它们在监听。”李昊几乎要哭出来，他立刻收拾东西，
把水果刀、笔记本和望远镜放进包里，悄悄溜出了公寓。路上很安静，只有风的声音，
他躲在废弃的汽车后面，避开了几个慢悠悠走着的 “人”—— 他们的步伐整齐得像军队，
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旧图书馆的大门早就破了，玻璃碎片散在门口，李昊推开门，
里面布满了灰尘，书架倒在地上，书散了一地。他按照短信的提示，找到地下室的入口，
顺着陡峭的楼梯往下走，楼梯间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地下室的门虚掩着，
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他轻轻推开门，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坐在桌子前，
手里拿着一个显微镜。“李昊？” 女人抬起头，她的头发有些乱，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
却眼神清亮，带着一丝警惕。“是我，” 李昊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女人，
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你…… 你真的是人类吗？”女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那笑容很淡，
却很真实，眼里有了温度：“我是陈晓妍，以前是市医院的医生。我给你做个测试就知道了。
”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仪器，上面有几个按钮和一个显示屏，
“这是我改装的体温检测仪，它们的体温比人类低很多，而且心率几乎没变化。
”她把仪器放在李昊的手腕上，显示屏上很快跳出一串数字：“体温 36.5℃，
心率 78 次 / 分，是正常人类的指标。” 陈晓妍松了口气，
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子，“坐吧，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外面太危险了。”李昊坐在椅子上，
看着桌子上的医疗设备和一堆笔记，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 —— 他不是一个人。
陈晓妍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拿出一本笔记本，上面画满了图表：“我观察它们很久了，
它们怕高温，上次我用酒精炉烧东西，旁边一个‘伪人’突然后退了一步，动作很僵硬，
像是被烫到了。而且它们对强烈的情感刺激没反应，上次有个人在它们面前哭，
它们只是看着，没有任何表情。”“我也发现了，” 李昊拿出自己的笔记本，递给陈晓妍，
“它们的动作有时候会卡顿，像是程序出错了，而且它们的手很凉，比冰还凉。
”两个人凑在一起，把各自的发现一一对应，伪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陈晓妍突然抬起头，
眼神坚定：“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外面还有很多幸存者，我们要找到他们，一起反抗。
”李昊点了点头，他看着地下室里摇曳的烛光，
突然觉得有了希望 —— 哪怕世界变成了废墟，只要还有真正的人类在，就还有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李昊和陈晓妍开始用加密信号发送消息，
他们把 “阳光”“哭泣”“温暖” 这些只有人类才能理解的情感暗号放在消息里，
避免被伪人察觉。陆续有人看到消息后，
找到旧图书馆的地下室 —— 先是一个叫阿杰的年轻人，他背着一个破笔记本电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