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是我自己喝的。就在他赐下白绫的前一刻。我仰头饮尽,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脸。很好,
向云舒,你终于赢了他一次。剧痛席卷全身时,我这样想。再睁开眼。耳边是嘈杂的蝉鸣。
头顶是半旧的青布帐子。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我回来了。回到十五岁,
入宫选秀的前三个月。前世种种,走马灯般在脑子里过。我是贵妃,他是皇帝。青梅竹马,
情分非比寻常。他说过,后宫佳丽三千,唯我是他心头明月。我信了。掏心掏肺辅佐他。
帮他平衡朝堂,替他出谋划策,甚至替他挡过刺客的刀。结果呢?挡刀留下的旧伤发作,
缠绵病榻。他嫌我病容憔悴。新人入宫,娇艳如花。他有了新的心头好,柳芊芊。柳贵妃。
那女子,弱柳扶风,最擅长的就是在皇帝面前落泪。一次,两次。
“姐姐看我的眼神好凶……”“姐姐是不是容不下我……”枕头风吹着吹着,
就吹成了我的心肠歹毒,容不下人。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冷。直到柳芊芊“小产”,
指认是我下的毒手。证据确凿。他赐我白绫。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记得他当时的眼神。
冰冷,厌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仿佛终于甩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我接过白绫。
却在宫人转身时,端起桌上那杯赐给柳芊芊安神、却被她“无意”留在我宫里的御酒。
一饮而尽。那酒,是柳芊芊特意为我准备的“加料酒”。她怕我不死。真可笑。我死了。
又活了。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小姐,您醒了吗?”是丫鬟秋棠。
前世她跟着我入宫,忠心耿耿,最后被柳芊芊寻了个错处,活活打死。她的尸体被拖出去时,
眼睛都没闭上。我吸了口气。“进来。”秋棠端着铜盆进来,脸上带着担忧。“小姐,
您昨夜又没睡好?脸色好差。”“做了个噩梦。”我坐起身。“我爹呢?”“老爷在书房,
听说您身子不适,正要去请大夫……”“不用。”我掀开被子下床。“给我梳妆。
”“要最精神,最利落的打扮。”“去见爹。”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吓人。
像淬了火的冰。秋棠的手很巧。很快,一个英气利落的发髻就梳好了。没有多余的珠翠。
只插了一根白玉簪。清爽,干练。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十五岁的向云舒。健康,有力。
不再是前世缠绵病榻、任人鱼肉的贵妃。很好。“走。”书房里。我爹向正清,兵部尚书,
正对着满桌的卷宗发愁。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看到我,他勉强挤出一点笑。“云舒来了?
身子好些了?”“爹,你在愁什么?”我开门见山。前世选秀前,边疆告急。
朝廷急需军饷粮草。户部哭穷。皇帝焦头烂额。最后还是我爹,
硬是从牙缝里挤出钱粮送往前线。可这事,吃力不讨好。钱粮不够,杯水车薪。
前线战事失利。我爹背了黑锅。被弹劾“办事不力”,差点丢了官位。后来才查清,
是户部有人贪墨。但那时,我爹已元气大伤。“唉,”我爹重重叹气,“北边鞑子又不安分,
军情紧急,朝廷要粮要饷,户部却说国库空虚……这不是要命吗!”他拍着桌子。
“一群蠹虫!国之蛀虫!”我走到桌前。目光扫过那些卷宗。“户部说国库空虚?”“是。
”“前线军报呢?”我爹疑惑地看着我,还是递了过来。我快速翻看。“爹,军饷粮草,
我来想办法。”“你?”我爹瞪大眼睛。“云舒,你一个闺阁女子……”“闺阁女子怎么了?
”我打断他。眼神平静。“爹,给我三天时间。”“我能凑够第一批应急的粮草。
”“至少十万石。”我爹倒吸一口冷气。“十万石?云舒,你可知十万石粮草是什么数目?
这……”“我知道。”我语气斩钉截铁。“爹,信我一次。”“你只管上书,告诉陛下,
第一批粮草,三日后由兵部直接押运出京。”“户部?让他们继续哭穷好了。”我爹看着我。
眼神从震惊,到迟疑,最后变成一种复杂的探究。女儿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云舒,
你……真有办法?”“有。”“什么办法?”“爹,您别问。”我看着他。“您只要知道,
这笔粮草,干干净净,来路正当。”“绝不会给向家惹祸。”“您信不信女儿?”最终,
我爹点了头。眼神里全是孤注一掷的信任。“好!”他用力一拍桌子。“爹就信你这一回!
”走出书房。秋棠忧心忡忡地跟在我身后。“小姐,十万石粮食……您要去哪里弄啊?
”“去柳家。”“柳家?”秋棠更懵了。柳家,柳芊芊的娘家。皇商。富得流油。
更是柳芊芊在后宫最大的依仗。也是前世,害死我爹的帮凶之一。柳家的粮仓,
遍布京城内外。表面上做正经粮食生意。暗地里,囤积居奇,发国难财。前世,
边疆告急的消息传来。京城粮价瞬间飞涨。百姓叫苦连天。柳家却暗中勾结几个大粮商。
把持粮市。低价收,高价卖。短短几天,赚得盆满钵满。后来户部查出些端倪,
却被他们用银子摆平了。这一世?呵。我带着秋棠,直接去了京城最大的粮行。“万丰号”。
柳家最大的门面。掌柜姓李,一脸精明。见我穿着不俗,立刻堆起笑脸。“这位小姐,
要买米?”“不买。”我走到柜台前。看着他。“我要卖粮。”李掌柜笑容一滞。
“小姐说笑了,我们万丰号……”“柳家二老爷柳承宗,”我报出柳家负责粮食生意的人名,
“囤在城西漕运码头三号仓、五号仓、七号仓的粮食,有多少?”李掌柜脸色瞬间变了。
眼神闪烁。“小姐……您说什么?小人听不明白……”“听不明白?”我笑了笑。声音不高,
却清晰。“三天前,从江南运来的那批新米,八千石。”“五日前,从两湖运来的陈粮,
一万两千石。”“还有……”我每说一句。李掌柜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都是柳家秘密囤积、准备趁着边关告急哄抬物价的粮仓。隐秘至极。
我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前世,柳芊芊得意忘形时,
曾在我面前炫耀过她娘家如何“运筹帷幄”。她以为我快死了。什么都敢说。
“小姐……您……您到底是什么人?”李掌柜的声音有点抖。“我是什么人不重要。
”我看着他。“重要的是,这三处粮仓的粮食,加起来,正好十万石左右。”“我要了。
”“按现在市价,三成。”李掌柜像被踩了尾巴。“三成?!小姐,
您这简直是……”“抢劫?”我替他说了。“李掌柜,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
按我说的,三成市价,我全要。”“银子现付。”“第二……”我顿了顿。声音冷下来。
“我去顺天府,敲登闻鼓。”“告发柳家囤积居奇,操纵粮价,意图发国难财。”“你说,
顺天府尹敢不敢查?”“柳家的靠山,这次,还顶不顶得住?”李掌柜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嘴唇哆嗦着。“小……小姐……您……您这是要柳家的命啊……”“错了。”我纠正他。
“是柳家自己,在要自己的命。”“我只是,帮他们选条路。”“是拿银子走人,
还是……家破人亡?”我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一片太平景象。“李掌柜,
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考虑。”半盏茶后。李掌柜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成……成交……”他颤抖着写下契书。盖印。我让秋棠递上准备好的银票。不多不少。
正好三成市价。“爽快。”我收起契书。“李掌柜,记住。”“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敢走漏半点风声……”我笑了笑。没说完。李掌柜打了个寒噤,连连点头。“小人明白!
明白!绝不敢多嘴!”走出万丰号。秋棠抱着装了契书的匣子。手还在抖。
“小……小姐……我们……我们真的……”“真的。”我抬头看了看天。碧空如洗。“秋棠,
记住。”“对付豺狼,就得用猎枪。”“讲道理?”我嗤笑一声。
“只会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三日后。兵部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出京城。
满载十万石粮食。直赴边关。消息传开。朝野震动。户部尚书的脸,绿得发黑。
皇帝在早朝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向爱卿,解了朕的燃眉之急啊!”“快说说,
这批粮草从何而来?”我爹出列。按照我们事先套好的说辞。“禀陛下,此乃小女云舒,
感念边关将士辛劳,变卖了自己所有嫁妆首饰,并动用其母生前留下的一些体己,
联络了几位忠义粮商,好说歹说,才凑齐了这批应急的粮食。”“臣……惭愧!”我爹跪地。
语气真挚。皇帝动容。“向卿教女有方!”“令嫒深明大义!”“赏!”“向云舒,
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准其随时入宫谢恩!”旨意传到向府。我接了。很平静。谢恩?
不急。柳芊芊。这笔账,还没清算。前世,我爹因粮草之事被弹劾“办事不力”后。
柳家趁机落井下石。买通言官,诬告我爹贪墨军饷。证据是假的。但皇帝信了。或者说,
他需要一个人平息朝堂怒火。我爹下了大狱。受尽折磨。最终死在流放的路上。这一世。
粮草有了。柳家的“功劳”,被我提前挖走了。他们会甘心?我等着。等他们出招。
柳家的报复。比我想象的更快。更阴毒。七日后。皇帝寿诞。大宴群臣。
京中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皆可入宫赴宴。我随我爹入宫。宫宴奢靡。丝竹悦耳。
柳芊芊的父亲,柳承宗,户部侍郎,端着酒杯过来了。“向大人,令嫒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十万石粮食,说凑齐就凑齐了。”他脸上带笑。话里却藏刀。“只是……下官在户部,
翻遍账目,竟查不到这几家‘忠义粮商’的半点底细。”“不知令嫒,是如何联络上的?
”“这批粮食的来路……呵呵……”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让周围几桌都隐约听见。瞬间,不少目光投了过来。带着探究和怀疑。我爹脸色一沉。
“柳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向大人莫急。”柳承宗皮笑肉不笑。“下官只是职责所在,
例行询问。”“毕竟,这么大一批粮食,若是……来路不明……”“恐怕有损向大人清誉,
更辜负了陛下的一片信任啊!”气氛陡然紧张。不少官员开始窃窃私语。“是啊,
十万石粮食,哪那么容易……”“变卖嫁妆首饰?那才值几个钱?
”“该不会……”皇帝坐在上首。也看了过来。眼神带着询问。柳承宗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上钩了。前世,他们就是靠这招,一步步把我爹逼入绝境。先质疑粮草来路。再污蔑贪墨。
最后屈打成招。可惜。他们不知道。我早已不是前世的向云舒。“柳大人。”我站起身。
声音清脆。打破了僵局。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我身上。包括皇帝。他看着我。
眼神带着审视。“柳大人想知道粮食的来路?”“是。”柳承宗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还请向小姐解惑。”“好啊。”我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
“这是其中一家粮行,‘万丰号’的契书。”“上面清楚写着,粮食来源,乃是柳记商行。
”“柳记?”柳承宗脸色微变。“这……这不可能!”“白纸黑字,柳大人自己看?
”我展开契书。让旁边的小太监呈给皇帝。皇帝接过。仔细看着。眉头微蹙。
柳承宗额头开始冒汗。“陛下!这……这定是有人伪造!构陷我柳家!
我柳家……”“柳大人别急。”我打断他。“还有呢。”我又拿出几张契书。
“城西‘泰和粮栈’,也是柳记供货。”“南城‘裕丰米行’,老板姓柳,
是柳大人的远房侄儿吧?”“还有……”我一连报出七八个粮行的名字。
全是柳家暗中控制的产业。每一张契书,都盖着鲜红的印章。清清楚楚。写着粮食来源。
柳家。柳承宗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像打翻了染缸。“陛下!冤枉!
这……这都是……”他语无伦次。皇帝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柳爱卿。”声音不怒自威。
“向家小姐购置粮草的这些粮行,所售之粮,皆出自你柳家?”“这……”柳承宗噗通跪下。
“陛下!臣……臣不知情啊!定是下面的人……”“不知情?”皇帝冷冷道。“那朕问你。
”“京中粮价,半月前便开始飞涨,民怨沸腾。”“朕让你户部平抑粮价,你却推说无粮。
”“结果呢?”“你柳家,竟能一下子拿出十万石粮食?”“还是低价卖给向家小姐?
”“柳承宗!”皇帝猛地一拍桌子。“你当朕是傻子吗?!”“囤积居奇!操控粮价!
发国难财!”“你好大的胆子!”满殿寂静。落针可闻。柳承宗瘫软在地,抖如筛糠。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臣一时糊涂啊!”“拖下去!”皇帝怒喝。“交由三司会审!
”“严查柳家!”“所有涉案之人,绝不姑息!”侍卫上前,
像拖死狗一样把面无人色的柳承宗拖了出去。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
大气不敢出。我爹看着我。眼神复杂。震惊,担忧,还有一丝后怕。皇帝的目光。
再次落在我身上。锐利,深沉。“向云舒。”“臣女在。”我垂首。“你,很好。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替朕挖出了一个硕大的毒瘤。”“你说,朕该如何赏你?
”来了。我抬起头。直视着这位曾经的爱人,前世的仇人。他眼中有一丝探究。或许,
还有一丝被冒犯的不悦。毕竟,柳家是他新宠柳芊芊的娘家。“陛下。”我声音平静。
“臣女不敢居功。”“只是恰逢其会,凑巧买到了柳家的粮食。”“真正为国分忧的,
是前线浴血的将士。”“臣女斗胆,请陛下将赏赐,悉数转为抚恤金,犒劳边关将士!
”“另……”我顿了顿。“臣女有一不情之请。”“说。”“臣女恳请陛下,彻查柳氏一族,
所有囤积粮仓!”“将其存粮,平价售予百姓!”“以解京畿粮价之困!”“安定民心!
”掷地有声。整个大殿,静得可怕。所有人都看着我。像看一个疯子。柳家倒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还有个柳贵妃在宫里。这是要赶尽杀绝啊!皇帝看着我。
眼神幽深。许久。他缓缓开口。“准。”宫宴结束。我爹在回去的马车上。沉默了很久。
快到府门口。他才长长叹了口气。“云舒。”“你今天……太冒险了。”“柳家虽倒,
但柳贵妃还在宫里。”“她……”“爹。”我握住他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我们没有退路。”“柳家不倒,死的就会是我们。”“柳芊芊,
不会放过任何害我们的机会。”“与其等她出招,不如……我们先动手。”“斩草。
”“除根。”我爹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他重重地拍了拍我的手背。“爹老了。
”“以后……向家,靠你了。”柳家倒台。雷霆万钧。三司会审,证据确凿。柳承宗斩首。
柳家抄没家产。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曾经煊赫一时的皇商柳家。烟消云散。
朝堂内外。人人自危。看向家的眼神,都变了。带着敬畏。还有深深的忌惮。
没人再把“向云舒”当成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柳家囤积的粮仓被查出。
粮食被朝廷平价投放市场。粮价应声而落。百姓拍手称快。皇帝对我的“赏赐”也下来了。
不是金银珠宝。是一块令牌。“御前行走”。可随时入宫觐见。名义上,是表彰我献粮有功。
实际上?我摩挲着冰凉的令牌。笑了。皇帝。他想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想看看。
我这个突然冒出来、手段狠辣的向家女儿。到底想干什么。也好。省得我再想办法入宫。
柳芊芊。该你了。再次踏入宫门。恍如隔世。熟悉的红墙黄瓦。熟悉的琉璃瓦顶。
熟悉的……压抑感。引路的小太监,毕恭毕敬。“向小姐,陛下在御书房等您。”御书房。
檀香袅袅。皇帝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正在批阅奏章。柳芊芊。就站在他身边。
穿着一身素雅的宫装。未施粉黛。眼睛红肿。像一朵饱受摧残的白莲花。看到我。
她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眼神瞬间淬满了毒。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臣女向云舒,
参见陛下,贵妃娘娘。”我行礼。声音平稳。“平身。”皇帝放下朱笔。“赐座。
”“谢陛下。”我坐下。眼观鼻,鼻观心。柳芊芊的呼吸,有点重。
“陛下……”她带着哭腔,开口了。声音柔弱。
“臣妾……臣妾家中遭此大难……实在是……”她用手帕拭泪。
……”“只是……家中女眷无辜……”“尤其是那些年幼的妹妹们……她们……”她哽咽着。
说不下去。只是哀哀地看着皇帝。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这一招。前世她用得太熟了。
每次都能奏效。皇帝果然面露不忍。他看向我。“向云舒。”“柳家之事,你……功不可没。
”“但贵妃所言,也不无道理。”“柳家女眷……”他似乎在斟酌词句。“柳家女眷,
按律当充入教坊司。”我平静地接话。“陛下仁德,但国法如山。”“若为柳家开此特例,
恐寒了前线将士之心,更寒了天下遵纪守法百姓之心。”“还请陛下三思。”皇帝皱眉。
柳芊芊猛地看向我。眼神像刀子。“向小姐!”她声音尖利起来。“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我柳家已经家破人亡了!”“你还要怎样?!”她转向皇帝。噗通跪下。“陛下!
求您开恩!饶了臣妾的妹妹们吧!
”“她们才那么小……”“教坊司那种地方……她们进去就活不成了啊陛下!
”她哭得撕心裂肺。皇帝更加动容。他扶起柳芊芊。“爱妃别哭……”他为难地看着我。
“向云舒,此事……”“陛下。”我再次开口。打断他。“臣女斗胆问一句。
”“若今日被抄家流放的,不是柳家,而是臣女的父亲向正清。”“贵妃娘娘。
”我看着柳芊芊。“您会为向家的女眷,求一句情吗?”柳芊芊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像见了鬼。皇帝的脸色。也瞬间变了。他看着我。眼神锐利如鹰。
“向云舒,你此话何意?”“臣女只是假设。”我迎着皇帝的目光。毫无惧色。
“假设柳家没有倒台。”“假设柳大人构陷我父亲贪墨军饷成功。”“那么现在。
”“跪在这里哭求的,就该是臣女和臣女年迈的祖母,年幼的妹妹。”“敢问贵妃娘娘。
”我转向柳芊芊。一字一句。“到那时。”“您会高抬贵手,放过向家的女眷吗?
”柳芊芊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皇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整个御书房。空气凝固。死寂。只有柳芊芊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呵……”皇帝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