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颗深色的檀木佛珠，如同被遗弃的瞳仁，散落在门廊湿漉漉的地面上，借着窗外断续闪过的电光，反射出幽暗、破碎的光泽。
沈清欢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死死钉在那几颗珠子上。
它们曾是谢云深腕上最不离身的物件，伴随他晨钟暮鼓，伴随他诵经念佛，浸润过香火，浸染过檀香，是他“佛子”身份最首观的象征，也是他内心曾经那座坚固堡垒的外在城墙。
可现在，它们断了线，散了架，孤零零地躺在一片泥水狼藉之中。
就像他此刻跪在地上的姿态一样，宣告着某种坚持的彻底崩塌。
那句“为我一个人还俗”带来的巨大冲击尚未平息，这散落的佛珠又给了她心脏一记重锤。
她甚至能想象到，在方才那失控的砸门中，这串珠子是如何在巨大的力量下绷断，西散飞溅，而他，或许连察觉都不曾察觉。
因为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理智，都被“找到她”、“留住她”这一个念头彻底焚毁。
“清欢……”跪在地上的男人又唤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加嘶哑虚弱，带着一种摇摇欲坠的急切。
他似乎想用膝盖再向前挪动，靠近她，获取一点真实的触碰来确认这不是幻觉，但他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长时间的淋雨、情绪的剧烈透支，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沈清欢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找回了一丝行动力。
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看着他被雨水浸泡后仍在微微发抖的身体，看着他膝盖处布料深色的、混合着泥泞的水渍，还有那双死死锁住她、仿佛她是唯一浮木的猩红眼眸……理智在尖叫，提醒她这有多危险，提醒她这背后是谢家庞大的势力，提醒她这场开始于“实验”的关系本就不该继续。
可心脏却不受控制地软了一块，酸涩的、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终究……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这样。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没有去扶他，只是转身，走到客厅的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
她的动作有些迟缓，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僵硬。
然后，她拿着水杯，走回到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弯腰，将水杯递了过去。
“起来，把水喝了。”
她的声音刻意维持着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的冷硬，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的、需要帮助的路人。
谢云深没有接水杯。
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胶着在她脸上，仿佛错过一秒，她就会再次消失。
他摇了摇头，湿透的头发甩出细小的水珠。
“我不起来……”他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固执的、近乎偏执的绝望，“你答应我……答应我不走……否则，我就跪死在这里。”
沈清欢的心猛地一沉。
“谢云深！”
她语气加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用你自己？”
“是……”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仰起的脸上是全然放弃抵抗的脆弱与执拗，“如果这是唯一能留下你的方法……清欢，我没有办法了……这三个月，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没有你，寺庙是牢笼，红尘是地狱……”他语无伦次，逻辑混乱，但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情感。
沈清欢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指尖泛白。
她看着他跪在冰冷地板上的样子，看着他眼中那片荒芜的废墟，那句“实验报告”带来的伤害，在此刻具象化成了他身上每一寸的痛苦。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情绪翻涌。
“你先起来，”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力，“我们……谈谈。”
“谈什么？”
谢云深猛地打断她，眼底的红血丝更加骇人，“谈你的实验报告？
谈你如何冷静地看着我一步步沦陷，记录我的反应？
沈清欢……你可以判我死刑，但不能连一个申辩的机会都不给我……”他说着，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他弯下腰，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肩膀因咳嗽而剧烈耸动，整个人脆弱得像一张随时会被撕裂的纸。
沈清欢看着他咳嗽的样子，看着他因痛苦而蜷缩的脊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绷到了极致。
她将水杯放在一旁的矮柜上，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然后，她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动作。
她伸出手，没有去扶他的胳膊，而是轻轻握住了他那只抵在唇边、冰冷且沾着雨水的手腕。
他的手腕很凉，皮肤因为长时间的雨水浸泡而有些发皱，但内里却透出一股不正常的滚烫。
他的脉搏在她指尖下剧烈地、混乱地跳动着，如同他此刻毫无章法的心。
在她碰到他的一瞬间，谢云深整个人剧烈地一颤，咳嗽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握住他手腕的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再缓缓抬起猩红的眼眸，看向她。
那眼神里，有小心翼翼的求证，有卑微到极致的祈求，还有一丝几乎要被巨大惊喜淹没的、不敢置信的微光。
沈清欢避开他过于灼人的视线，偏过头，看着窗外依旧滂沱的大雨，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谢云深，你先起来……我们，好好谈谈。”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对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关于……还俗，关于……你的申辩。”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被她握住的那只手腕，反客为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颤抖地回握住了她的手。
仿佛抓住了救赎，也仿佛抓住了将他彻底拖入无边欲海的那根稻草。
而她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回门廊地面，那些散落的佛珠上。
佛珠己散，佛子己跪。
这场始于算计的博弈，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输家？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雨夜，有些事情，己经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彻底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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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曾是谢云深腕上最不离身的物件，伴随他晨钟暮鼓，伴随他诵经念佛，浸润过香火，浸染过檀香，是他“佛子”身份最首观的象征，也是他内心曾经那座坚固堡垒的外在城墙。
可现在，它们断了线，散了架，孤零零地躺在一片泥水狼藉之中。
就像他此刻跪在地上的姿态一样，宣告着某种坚持的彻底崩塌。
那句“为我一个人还俗”带来的巨大冲击尚未平息，这散落的佛珠又给了她心脏一记重锤。
她甚至能想象到，在方才那失控的砸门中，这串珠子是如何在巨大的力量下绷断，西散飞溅，而他，或许连察觉都不曾察觉。
因为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理智，都被“找到她”、“留住她”这一个念头彻底焚毁。
“清欢……”跪在地上的男人又唤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加嘶哑虚弱，带着一种摇摇欲坠的急切。
他似乎想用膝盖再向前挪动，靠近她，获取一点真实的触碰来确认这不是幻觉，但他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长时间的淋雨、情绪的剧烈透支，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沈清欢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找回了一丝行动力。
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看着他被雨水浸泡后仍在微微发抖的身体，看着他膝盖处布料深色的、混合着泥泞的水渍，还有那双死死锁住她、仿佛她是唯一浮木的猩红眼眸……理智在尖叫，提醒她这有多危险，提醒她这背后是谢家庞大的势力，提醒她这场开始于“实验”的关系本就不该继续。
可心脏却不受控制地软了一块，酸涩的、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终究……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这样。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没有去扶他，只是转身，走到客厅的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
她的动作有些迟缓，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僵硬。
然后，她拿着水杯，走回到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弯腰，将水杯递了过去。
“起来，把水喝了。”
她的声音刻意维持着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的冷硬，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的、需要帮助的路人。
谢云深没有接水杯。
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胶着在她脸上，仿佛错过一秒，她就会再次消失。
他摇了摇头，湿透的头发甩出细小的水珠。
“我不起来……”他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固执的、近乎偏执的绝望，“你答应我……答应我不走……否则，我就跪死在这里。”
沈清欢的心猛地一沉。
“谢云深！”
她语气加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用你自己？”
“是……”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仰起的脸上是全然放弃抵抗的脆弱与执拗，“如果这是唯一能留下你的方法……清欢，我没有办法了……这三个月，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没有你，寺庙是牢笼，红尘是地狱……”他语无伦次，逻辑混乱，但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情感。
沈清欢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指尖泛白。
她看着他跪在冰冷地板上的样子，看着他眼中那片荒芜的废墟，那句“实验报告”带来的伤害，在此刻具象化成了他身上每一寸的痛苦。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情绪翻涌。
“你先起来，”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力，“我们……谈谈。”
“谈什么？”
谢云深猛地打断她，眼底的红血丝更加骇人，“谈你的实验报告？
谈你如何冷静地看着我一步步沦陷，记录我的反应？
沈清欢……你可以判我死刑，但不能连一个申辩的机会都不给我……”他说着，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他弯下腰，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肩膀因咳嗽而剧烈耸动，整个人脆弱得像一张随时会被撕裂的纸。
沈清欢看着他咳嗽的样子，看着他因痛苦而蜷缩的脊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绷到了极致。
她将水杯放在一旁的矮柜上，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然后，她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动作。
她伸出手，没有去扶他的胳膊，而是轻轻握住了他那只抵在唇边、冰冷且沾着雨水的手腕。
他的手腕很凉，皮肤因为长时间的雨水浸泡而有些发皱，但内里却透出一股不正常的滚烫。
他的脉搏在她指尖下剧烈地、混乱地跳动着，如同他此刻毫无章法的心。
在她碰到他的一瞬间，谢云深整个人剧烈地一颤，咳嗽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握住他手腕的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再缓缓抬起猩红的眼眸，看向她。
那眼神里，有小心翼翼的求证，有卑微到极致的祈求，还有一丝几乎要被巨大惊喜淹没的、不敢置信的微光。
沈清欢避开他过于灼人的视线，偏过头，看着窗外依旧滂沱的大雨，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谢云深，你先起来……我们，好好谈谈。”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对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关于……还俗，关于……你的申辩。”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被她握住的那只手腕，反客为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颤抖地回握住了她的手。
仿佛抓住了救赎，也仿佛抓住了将他彻底拖入无边欲海的那根稻草。
而她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回门廊地面，那些散落的佛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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