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胜神州，南阳城。
春雨茶馆里有些湿冷，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敲在青石板上，也敲得人心烦。
说书台前，顾长生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眼睛上蒙着一条旧黑布，看不出神情。
他手里的醒木在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拍。
啪。
声音清脆，压过了外面的雨声，也让昏昏欲睡的几个老茶客精神了一振。
“上回书说到，那武圣一人一骑，于万军阵前，枪挑北莽第一猛将‘托雷’，吓退三十万铁骑……”顾长生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老人特有的沙哑，平铺首叙，没有评书先生惯有的抑扬顿挫。
他讲的这个故事，叫《武圣平定三千里兵戈》。
故事里的主角，正是他一千八百年前用过的身份之一。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描述着自己曾经的辉煌。
那场惊天动地的厮杀，那股一骑当千的气魄，在他嘴里，跟街头斗殴没什么两样，听不出半点情感色彩。
台下，几个老茶客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思早飞到了别处。
“听说了吗？
城东的张屠户，前天还好好的，昨天就躺床上起不来了。”
一个茶客压低声音。
“何止张屠户，李裁缝家的小子也一样，浑身发烫，说胡话，请了城里好几个郎中都瞧不出个所以然。”
“唉，这世道……就算是修出名堂的真人又如何？
还不是一样熬不过一百岁。
天道都塌了，人还能有什么指望。”
绝望，如同这连绵的春雨，浸透了整个世界。
天道崩坏，法则破碎，无论凡人武者，还是那些能呼风唤雨的修道真人，头顶都悬着一柄无形的刀——百岁枷锁。
大限一到，任你风华绝代，任你权倾天下，终究难逃化为一捧枯骨的下场。
这是诅咒，是刻在每一个生灵骨子里的宿命。
茶馆的角落里，一个穿着朴素布衣的少女支着下巴，安静地听着书。
她叫苏清雪，每日都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点一壶最便宜的粗茶，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少女靠卖字画为生，日子过得紧巴巴。
顾长生早就注意到了她。
他看不见，却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干净的墨香，以及那一丝与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灵动。
说书的间隙，他端起茶碗喝了口水，头转向苏清雪的方向。
“你的‘永’字，那一捺太过犹豫，失了锋芒。”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少女耳中。
苏清雪身体一僵，下意识看向自己摆在桌上的画卷。
那是一幅刚刚完成的山水图，题跋正是“永以为好”。
她怔住了。
自己只是个无名小卒，这位说书的顾先生，怎么会知道自己书法上的困境？
她拿起笔，蘸了点残墨，试着在废纸上按照顾长生的指点重新写下那个“永”字。
当最后一捺落下时，她感觉手腕处一股暖流涌过，原本滞涩的笔触豁然开朗。
纸上的那个字，仿佛活了过来，蕴含着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
苏清雪没有往高人指点的方向去想。
这个时代，哪还有什么真正的高人。
她只当是自己运气好，碰上了一位恰好也懂书法的说书先生。
她站起身，对着顾长生的方向深深一揖，眼中的尊敬又多了几分。
街道上，一队挎着腰刀的衙役快步走过，靴子踩在水洼里，溅起片片泥浆。
“头儿，城西那边又发现两例，症状一模一样。”
“封锁！
不许任何人进出！
再去禀告城主大人，这病……邪门得很！”
他们的低语声顺着风飘进茶馆，给这片刻的安宁投下了一道阴影。
顾长生不动声色。
他脑海中那本沉寂的斩神图录古朴无波，没有丝毫动静。
这表明，城里出现的异状，还远远够不上“邪神”的级别，最多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污染在逸散。
不值得他出手。
雨势渐歇，茶客散去。
顾长生独自收拾着桌椅，动作不疾不徐。
他回到茶馆后院那间简陋的房间，屋里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个旧木柜。
他弯下腰，手伸到床底，轻轻抚摸着一把被破布包裹的铁剑剑柄。
剑身锈迹斑斑，上面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裂纹，每一道裂纹，都代表着一尊陨落的神。
他闭上眼，感知如水银泻地般铺开。
城中，一丝微弱但极为纯粹的“死气”正在汇聚。
它阴冷，粘稠，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这不是普通疾病该有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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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的醒木在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拍。
啪。
声音清脆，压过了外面的雨声，也让昏昏欲睡的几个老茶客精神了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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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里的主角，正是他一千八百年前用过的身份之一。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描述着自己曾经的辉煌。
那场惊天动地的厮杀，那股一骑当千的气魄，在他嘴里，跟街头斗殴没什么两样，听不出半点情感色彩。
台下，几个老茶客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思早飞到了别处。
“听说了吗？
城东的张屠户，前天还好好的，昨天就躺床上起不来了。”
一个茶客压低声音。
“何止张屠户，李裁缝家的小子也一样，浑身发烫，说胡话，请了城里好几个郎中都瞧不出个所以然。”
“唉，这世道……就算是修出名堂的真人又如何？
还不是一样熬不过一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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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如同这连绵的春雨，浸透了整个世界。
天道崩坏，法则破碎，无论凡人武者，还是那些能呼风唤雨的修道真人，头顶都悬着一柄无形的刀——百岁枷锁。
大限一到，任你风华绝代，任你权倾天下，终究难逃化为一捧枯骨的下场。
这是诅咒，是刻在每一个生灵骨子里的宿命。
茶馆的角落里，一个穿着朴素布衣的少女支着下巴，安静地听着书。
她叫苏清雪，每日都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点一壶最便宜的粗茶，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少女靠卖字画为生，日子过得紧巴巴。
顾长生早就注意到了她。
他看不见，却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干净的墨香，以及那一丝与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灵动。
说书的间隙，他端起茶碗喝了口水，头转向苏清雪的方向。
“你的‘永’字，那一捺太过犹豫，失了锋芒。”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少女耳中。
苏清雪身体一僵，下意识看向自己摆在桌上的画卷。
那是一幅刚刚完成的山水图，题跋正是“永以为好”。
她怔住了。
自己只是个无名小卒，这位说书的顾先生，怎么会知道自己书法上的困境？
她拿起笔，蘸了点残墨，试着在废纸上按照顾长生的指点重新写下那个“永”字。
当最后一捺落下时，她感觉手腕处一股暖流涌过，原本滞涩的笔触豁然开朗。
纸上的那个字，仿佛活了过来，蕴含着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
苏清雪没有往高人指点的方向去想。
这个时代，哪还有什么真正的高人。
她只当是自己运气好，碰上了一位恰好也懂书法的说书先生。
她站起身，对着顾长生的方向深深一揖，眼中的尊敬又多了几分。
街道上，一队挎着腰刀的衙役快步走过，靴子踩在水洼里，溅起片片泥浆。
“头儿，城西那边又发现两例，症状一模一样。”
“封锁！
不许任何人进出！
再去禀告城主大人，这病……邪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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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海中那本沉寂的斩神图录古朴无波，没有丝毫动静。
这表明，城里出现的异状，还远远够不上“邪神”的级别，最多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污染在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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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弯下腰，手伸到床底，轻轻抚摸着一把被破布包裹的铁剑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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