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后,他是权臣,他曾亲手把我送给太子,手刃我的父母,世人只知我和他积怨已久,
水火不容,却不知道多年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曾粗暴地撕开我衣服,哭着说他爱我。
1我和张烨赫斗了几十年,今天终于得以亲眼见证皇帝下旨抄他全家,真是大快人心。
世人都知当今朝堂,除了皇帝,还有两个人权势滔天,是万万不可招惹的。
一个是当今皇帝养母,西域公主出身,贵为太后的严芷兰。另一个就是世代为官,
万人之上的首相张烨赫。而偏偏两个人积怨已久,水火不容,互相争斗了几十年。如今,
胜负已定,张烨赫因为实行激进的改革政策,害得人间好几年民不聊生,
为了给百姓一个交代再加上太后的软磨硬泡,皇帝不得已亲手下旨抄了张烨赫全家。
我和张烨赫之间隔着血海深仇,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
亲自跑去张烨赫的府邸抄了他全家。张烨赫的母亲一见到我就气得浑身颤抖,
用力敲着张烨赫亲手为她做的拐杖,“妖后,你这个妖后,你蛊惑皇上,扰乱朝纲,
害我一心为国的孩儿落得如此地步,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她越说越激动,
仿佛下一刻就会晕过去。我只是轻蔑一笑,她越是这样我就越痛快,毕竟,
这比上张烨赫欠我的,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你得意什么?你到底在得意什么!
你别以为你坐上了太后之位就高枕无忧了,你骨子里依旧是那个粗鄙的乡野丫头。
我儿教导当今圣上,他们的情分尤其是你可以撼动的,你等着,
我儿这些天远离京城去施行政策才让你有了可乘之机。他回来之日,
就是你严芷兰死到临头之时。”我给了侍女一个眼神,她立即会意,
迎上去就是一阵破口大骂。“老太婆,你都要死了还对太后出言不逊。我看你是不知道,
你心心念念的儿子,如今可是世人唾骂的大奸臣呢,就是他,施行新政,
害得百姓这几年民不聊生,我们太后这可是为民除害,是一代贤后呢!
”“你……你们……”张老夫人最看重名声,听到她这么污蔑她的儿子,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我亲眼看着手下搜刮了张烨赫全家,不给他们留下一丝一线,
想象着张烨赫回来看到家里变成这副样子,我忍不住痛快地笑出了声。张烨赫啊张烨赫,
你当初如此狠心对我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2看着张烨赫空荡荡的府邸,我异常舒心,
闲步散进了其中一间卧房中。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叫嚷声,我皱了皱眉头。“张大人,
你不能进去啊,你不能啊!”一身红衣朝服的张烨赫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了,他的眼睛通红,
神情疲惫,平时那么一个一丝不苟的人,如今却浑身带着赶路的泥浆。他目光冷厉地看着我,
仿佛下一刻就会把我剥皮抽筋。我自然是不怕,他越是这样我心中越是痛快,
还忍不住火上浇油,“首相大人日理万机,如今竟然有空闲回来了。”我给了侍女一个眼神,
她很知趣地退下了。张烨赫强忍怒意,一字一顿,“你到底要干什么?”“不干什么,
奉命行事罢了。”张烨赫一步步靠近我,眼神似乎可以吃人。我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
他要是真对我做什么,那可就是罪加一等了。“叫太医。”张烨赫的语气有着说不出的威严。
“太医?张烨赫,我看你是疯了,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万人之上的首相吗?
你现在只是个阶下囚,你有什么资格发号施令?”我恶意讥讽。“我母亲晕倒了,
”提起母亲,张烨赫恢复了了些许理智,语气柔和了下来,“严芷兰,我们之间的恩怨,
你不要牵扯到别人。”“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张大人可真是大孝子啊,
自己都顾不住了,还想着你母亲。你也知道私人恩怨不该牵扯到家人,可当年,
你上奏诛我全族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你可别忘了,你手上可是有我西域全家的命!
”笑着笑着,我的心口突然传来一阵钝痛,我的阿爹阿娘都死在张烨赫手上,
而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如今竟然求我放过他母亲,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我恶狠狠的瞪着他,而张烨赫却躲闪了,“我有苦衷……”“苦衷?我知道你有什么苦衷。
张大人一心为国,所有行为不过是奉命而为,所以你别忘了,我今天也是带了圣旨,
奉命来为这天下的黎民百姓来处理一个声名远扬的大奸臣。”最后三个字,我咬音咬的很重,
和张烨赫周旋几十年,我可太知道刀要往他身上哪里插了。张烨赫的气势果然弱下来了,
他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如今他大势已去呢?他红着眼,仿佛一只被囚禁的困兽,
做着最后的挣扎,“严芷兰,你做了错事,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知道我等一天等了多久吗?我心心念念着将你碎尸万段,又怎么会后悔呢?
”我越说越解恨,“说起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遇见了你,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伪君子,
若不是你,我又怎么变成今天这样!”我笑了,笑得异常的猖狂,笑得肌肉酸痛,
笑得眼泪都忍不住流出来了。痛快,太痛快了,阿爹阿娘,我全族的亲人,
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3我站在高处,亲眼看着张烨赫被侍卫带走,凛冽的风吹过他的朝服,
哪怕都这么落魄了,他的脊梁骨依旧挺得笔直。正值万物复苏的春天,
新绿的嫩芽抽满了枝头,哪怕年华不在,哪怕沦为囚徒,
他依旧是在人群中最英俊清明的存在。我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门前玩耍的一群孩童身上,
想起了我和张烨赫刚相遇的时候。那时的我,还不是什么太后,我只是西域公主,
最自由最幸福的公主。生活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我整天骑马射箭,
最大的愿望是做山间的风,林间的鸟,在草原上一往无前的骏马。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在一次战败后,父亲被迫归降皇帝,而我也被送往了京城。那时的我太小,
不懂得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我暂时被困在深宫中,没办法回到草原。宫中可真是无聊,
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都有,还有个嬷嬷整天跟在我身后,我做什么都不行。我讨厌宫里,
做梦都想要回到草原。转机发生在一个春天,我闲来无事又偷偷溜出宫,
却在街上看见了一个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男人。张烨赫一身红衣,骑着骏马,
意气风发写在脸上,在我面前疾驰而过。我随手抓住了一个人询问。“小姑娘,
这你都不知道吗?他可是鼎鼎有名张家最小的儿子张烨赫,少年天才,十五岁就考中了举人,
真真前途不可限量啊!”“对啊对啊,还听说他最近被皇上赏识,得以进宫陪太子读书呢。
真是天之骄子啊。”我当时才到中原,不懂得十五岁中举人意味着什么,
但我还是记住了他的名字,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是我这辈子遇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因为他,我开始没那么讨厌中原这个地方了。当时的我太过幼稚,太过顽皮,
我不懂什么叫做喜欢,只知道我想靠近他。我天天找理由去找他们,
太子后来常常笑着打趣我怎么突然对学习这么感兴趣了。我是草原上的姑娘,
表达爱意常常笨拙又热烈,总是假装一不小心遇见他,再一不小心摔在他身上,
看着他红透的脸,我总是莫名其妙的满足。那时的我想,要是和他在一起,
或许在中原待下去也不是不可以。4张烨赫不出所料的被打入大牢。最近百姓受苦,
身为众星捧月的太后,我理应去寺庙祈福。我的轿子行驶到一半时,就被拦住了。
当我气冲冲地出轿时,周围的太监宫女都被吓了一跳,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轿子前赫然站了一个人,我的老熟人,也是张烨赫明媒正娶的妻子高杏儿。
本来张烨赫抄家她也理应被打入大牢了,可是高家势大,
随随便便用了个失踪的理由就把她保了出去。做了这么久的太后,这种事情也是略懂一些的,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谁知道,她今天竟然主动找上门来。“我当是谁呢?
原来是张夫人啊。”“芷兰,放了他吧,不能一错再错了。”高杏儿面无惧色。
我深深吸了口气,强压怒意,“你要是想死,何苦过来惹怒我,这里这么多悬崖湖泊,
跳一下的事情。”“我知道,知道你还在为他当初负你的事情而怪他,可他……”“闭嘴,
少给我自作聪明,我的事情,也是你有资格揣测的。”“你明明知道,
知道他当初是为了两国不再交战,生灵不再涂炭,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不得不把你……”说到这里高杏儿倏忽说不下去了。我代替她说下去了,“把我出卖,
把我一辈子困在这么要人命的深宫,把我逼成了这个现在这副样子!”说着说着,
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明明他也知道,我这么爱自由,
把我困在深宫和杀死我没什么区别!”高杏儿泣不成声,却还在强撑,“芷兰,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是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拿这件事情对付他啊,你明明知道他一心为国,
他为这次改革费了多少心血,他心中只有这个国家,何曾有过自己?”“那是他蠢,
竟然冒着被我抓住把柄的风险去挽救一个气数将尽的东西,这个人世太过宠他,
让他狂妄到自己竟然能做一个扶大厦将倾的人,也该让他付出代价了。
”我没有再理会高杏儿的话,念着以前的情分,我把她送回了高家,没有去追究这一切。
5我来到了龙泉寺,这个葬送了我所有自由的地方,我双手合十,佯装着虔诚的模样。
可是过去的记忆还是刺痛着我……小时的我不懂爱,以前的我认为爱就是找无数理由靠近他,
就是穷尽自己一切对他好,就是抱着他的肩头狠狠咬一口,向世界宣告他是我的人。
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大错特错。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和张烨赫都很忙,
常常许久见不到人,我无聊至极,又燃起了出宫去玩的想法。就在这时,
我在宫外收到了父亲的密信,他告诉我,他已经打点好了一切,我终于可以回去了。
我兴奋得好几天没睡好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东西,离开京城是我梦寐以求的,
可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张烨赫,我这么喜欢他,怎么舍得了他,可是他也有自己的家,
我也不能逼他和我走。想了许久,我还是拿起了曾经最讨厌拿起的笔,我的字是张烨赫教的,
他写的一手好字,可我的字却总是七歪八斜,气得他常常胸口疼,上好的笔扳断了好几只。
我懂他的脾气,只是眨巴着大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他就会放我出去玩了。其实,
我不是不会写,就是懒得写,我要是写的好,他就以为我孺子可教,加倍地让我练字。
这次我难得一笔一划地写字,什么学到的好词好句都用上了,仔细斟酌着句式。
我在给他的信中写着,我要走了,希望他陪我一起走,如果不愿意也没有关系,
草原的女儿拿的起放的下,我也不会生气,会诚挚地祝福他余生幸福。
我悄悄溜进他在宫中住的地方,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他似乎一夜没睡,
此时正趴在案上睡觉,我没忍心叫醒他,也不忍心阳光叫醒他,就这么举着袖子为他遮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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