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子本来就男多女少，还地处穷乡僻壤的偏僻山沟里，根本没有正常的女人想要自愿嫁到我们这里。

于是村子里的男人们几乎都打着光棍，这其中也包括我哥。

恰逢我们这里连年遭灾几近颗粒无收，乡里的庙方因此为了祭祀义民爷以求保佑风调雨顺，于是放出了赛猪公的消息。

哪个村子人家的神猪养的最肥最大就会在农历二十七的义民节当天被选中祭祀给义民爷，而献出神猪的人家还会得到庙方一笔丰厚无比的奖励。

为了能够凑到给我哥娶媳妇儿的彩礼钱，我爹娘决定去山外买一只猪回来，希望能够养出够资格献给义民爷的神猪拿到庙方的奖励给我哥娶媳妇儿。

但是回来的时候只有我娘一个人，她身后还牵着一只体型硕大的肥猪。

而我爹却因为在回来的途中下了大雨走山路时不慎跌落在山崖摔死了。

我娘为了凑够喂猪的粮食想到了一个办法，她把公猪做了绝育，让它在猪圈招待村里的男人。

村里打着光棍的男人们不停的光顾我家的生意，我妈则每天用着以此换来的吃食和钞票喂猪公。

可是我一直很疑惑，我家穷困潦倒，我爸妈是从哪里搞来的钱去买这么大一只肥猪呢？

......

三天前，我爹娘早早地起来准备去山外的县城里。

可是回来的却只有我娘一个人，她手里还牵着一头被粗大麻绳捆住脖子的大肥猪。

我娘一回到家就再也绷不住了，她那肥大的屁股扑通一声就砸在了地上，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起来。

“阿兰啊，你家男人呢？”

隔壁的陈姨闻声赶来，疑惑的问道。

听到发问，我娘的哭嚎声更加惨烈了：“昨天晚上赶路回来的时候下了大雨，这猪被打雷声惊到了，铁柱他为了抓这只猪不小心踩空掉进了山崖...都是这个该死的畜生惹的祸！”

我娘的哭喊声虽然撕心裂肺，我却没有看到她流出眼泪。

要不是我就蹲在我娘身边，我甚至都怀疑是我看错了。

的确，昨天半夜下了很大很大的暴雨。

我们这个山村出山的地势十分凶险，几乎全是在悬崖旁边的傍山险路，若是走在外侧稍有不慎就会失足跌落至万丈深渊。

因此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们村子里几乎不会有人员进出。

看热闹的众人了解了来龙去脉，也只是草草劝慰了我娘几句。

“我早都说过了没事儿别出山，太不安全了，这下好了，还把命给搭上了。”

“诶，阿兰你也别太难过，节哀顺变吧...”




我听到终于不用进那个腥臊恶臭的猪圈喂猪了，如获大赦一般的放下了猪食盆儿就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外走。

正在挨家挨户告知消息的我在路上碰到了王招娣，她和我年纪相仿，是我在这个村子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一颗树下不住的哭泣。

我凑上前去，这才看到她脸颊红肿，眼眶乌青，鼻子和嘴角还不断的流出鲜血。

我忙不迭的问道：“招娣你这是怎么啦？！”

招娣见到我的那一刻，眼泪奔涌而出，瘦弱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说道：“我爹...我爹他说我长大了，要给我卖到邻村给张傻子当媳妇儿去。我爹说张傻子他家有钱能给不少彩礼，这样卖我换了钱好给我弟弟攒着！”

“我不愿意，我爹就把我拴在栅栏上打了一顿，我娘为了护着我也被我爹一顿毒打，她比我还严重都起不来炕了！”

我看着招娣的惨状，知道她此刻的惊惧害怕是如何深刻，因为我先前和她的处境也差不多。

不过还好，我爹死了...

我看着比我还瘦弱不堪的招娣，问道：“别哭了，吃饭没有？”

招娣止住了哭声，摇了摇头。

我从怀中掏出半个玉米面饼递给了她说道：“呐，吃吧。”

我看着招娣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掏出了一块玉米面饼说道：“不够还有，这都是村里的光棍男人去我家猪圈时给的粮食做的...”

“我自己都没想到养猪还有这个好处...”

招娣一边吃，一边点头说道：“是啊，你家现在比我家强多了，我爹就想着给我卖出去换钱。”

“那你也让你爹娘去山外县里买一头猪啊，这样他就不会动了卖你的心思了。”

王招娣忙摇摇头说道：“不可能的，我家怎么能买得起那么大一头猪。”

我说道：“你就和你爹娘说，我娘说县里的猪可便宜了，给点钱就能买下来，大的不行就买小的。你看我家之前那么穷，不也牵了一头猪回来了吗？”

“这猪在我家，可给我家带来了不少好处呢。”

王招娣说道：“可是出山的道路太危险了，大家都说没有急事儿不要轻易的出山。你爹他不就是因为...”

我听到王招娣这么说，立刻笑了笑接着她的话说道：“对啊，出山的路实在太危险了，我爹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死的吗？”

王招娣似乎是没用听懂我话中的深意，一脸懵懂的看着我。

我拉起她的手，就往我家走。

一边走我一边和她说：“你娘和你一直被你爹欺辱殴打，他还要一直卖了你给傻子当媳妇儿，这出山的路不太平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似乎这才听懂我的意思，忙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二花...”

我神情一转，低声说道：“你就和你娘说，这能不能买到猪是一回事，你那个爹能不能回来则是另外一回事儿。他回不来，对你们娘俩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王招娣看着我的眼神似乎有些惊诧又有些陌生，转而她思索了片刻似乎是暗自下了某种决心，一字一句的说道：“好，我回去就和我娘说。”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我家门口，天也蒙蒙黑了，下定了决心的王招娣转身就要走，我却叫住了她。




不一会儿，她手里拿着一捆绳子和一个漏斗走进了猪圈。

她用木棍子撬开了肥猪的嘴，一上一下的将它的上下颚分开捆在了栅栏上。

肥猪的嘴再也合不上了，随后我娘抄起漏斗用力地插进了它的喉咙。

我娘狞笑着说道：“死畜生，不吃就给我灌！必须在农历二十七之前给它喂成神猪公！”

说罢，我娘端起巨大的猪食盆子就一股脑的对着漏斗灌了进去。

那肥猪无法合嘴，只好一边发出哼哼的凄惨声音，一边下意识的吞咽了起来。

杀生不虐生，我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不免得升起一丝恶寒。

我走出了院子，想要透透气。

然而，在门口却遇见了拄着拐杖走来的陆裁缝，他拖着那条残疾的右腿看到我时，苍白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微笑。

远远地便向我打着招呼说：“二花。”

陆裁缝是我们村子里唯一的文化人，不知道多少年前从外面来到我们村子定居。

他也是村子里唯一一个不令我感到恶心的男人，他与我爹截然不同，他给人的感觉总是有一股文弱的书生气，无论是面对谁都是彬彬有礼的。

只不过似乎村子里的所有人对他都很排斥，我也从来没有见过陆裁缝与其他人接触。

不过除了我，只要每次路过他家门口的时候，他都会给我一些糖果或者其他的小玩意儿。

我见到他，也立刻迎了上去亲切地喊道：“陆叔你来干啥来了？”

他柔声说道：“你娘找我来做活儿。”

说罢便拍了拍我的头，径直往我家猪圈里走去。

我跟在陆裁缝的身后往猪圈走，我看到他身后正背着他那平常使用的裁缝包，包口处还有几根又长又粗不像是缝衣服的长针。

说是长针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根根锋利的没有把手的锥子。

刚进猪圈，我娘见我跟了进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死丫头你闲着没事儿干了是不是？!赶紧滚出去拌猪食去！”

我慌张的点了点头，就转身跑到了院子里。

在院子里拌猪食的我正在疑惑着陆裁缝的突然到来，这时候身后猪圈陡然传来了一阵阵惨叫声。

那惨叫声不绝于耳，甚至比平时那些男人进猪圈时传来的惨叫声更加凄厉可怖。

这是在做什么呢？

我心中忍不住的好奇，却害怕我娘责罚我，只好竖起耳朵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那公猪的惨叫声才渐渐消失，我娘和陆裁缝也推开了猪圈门。

只见那陆裁缝满手是血的走了出来，我娘笑呵呵的说道：“陆大兄弟，辛苦了，进屋歇会儿擦擦手吧。”

陆裁缝看起来十分的疲惫，像是做了什么十分辛苦的活一样，脸色惨白的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了嫂子，我这就回去了。”

我娘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又转而笑道：“好，那我就不送了。”

陆裁缝没有说什么，只是神情略显复杂的看了我娘一眼便拖着那条瘸腿自顾自的离开了。。

我端着猪食盆儿就要往猪圈里走，却被我娘叫住了。

“今天先不用喂猪了，你去告诉大伙儿今天咱家不接客儿。”




“这猪要是想接客啊就得给它阉了，二花你找几根粗绳子给它捆住。”

我拿着绳子走近了那头肥猪，它似乎是听懂了我娘的话语，突然发出阵阵凄厉的嚎叫声，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与愤恨。

那眼神我似乎见过...

和我爹打我时候的眼神很像很像...

想到了被我爹毒打的恐惧，我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我娘看见我胆怯的样子，没好气的剜了我一眼，骂道：“还真是个废物，这点事儿都做不好！”

说罢，她抄起院子里的一根木棍，对着那头肥猪的身上就疯狂的抽打。

“你个畜生东西还想反了天？！敢不听话，看老娘不打死你！”

那头肥猪即便挨了几棍子，仍然不屈不挠的瞪着我娘和我，眼神中似乎能够喷出毒液一般。

“还敢瞪老娘？！是不是挨揍没够啊？！”

我娘又是奋力的殴打了这头肥猪好久，这才像是解了气了一般，把那已经被揍的趴在地上的肥猪蹄子用力分开牢牢地捆在了猪圈的四个角落。

我娘蹲在肥猪的屁股后面一脸愉悦的抄起镰刀向着它的两腿之间伸去。

随着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猪嚎声，我娘满手是血的将一坨鲜血淋漓的肉坨扔到了我脚边，幽幽的说道：“去，剁碎了拌猪食里去，别浪费了，猪这种牲口啊不挑食什么都能吃！”

过了几天等到那猪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我娘就开始挨家挨户的介绍生意去了。

村子里的男人几乎全部打光棍，这是数量不少的客源。

可是毕竟那是头肥猪，谁敢上啊。

我娘蛊惑着大家伙儿：“怎么？一个个没有媳妇儿憋得不行，宁可用手也不肯尝尝这猪公的滋味儿吗？它那腚眼子可不比女人身子差！”

直到当天深夜的时候，一个喝醉了的老头子悄默默的走进了我家的猪圈。

等到老头子提着裤子心满意足的走出猪圈，给了我娘一袋儿苞米几张钞票之后，一脸餍足的说道：“我回去肯定给你宣传宣传，嘿，这猪的滋味儿还真不错！”

“当初不是不敢来吗，现在知道这肥猪的好了？”我娘接过粮食和票子美滋滋的笑道。

经由那个老头子的宣传，这事儿便传开了，竟然真的陆陆续续有不少男人走进了我家的猪圈。

光顾生意的人越来越多，我家不仅有了足够喂猪的粮食，还攒下了一些积蓄。

我娘每天都要我拌十多盆猪食，让我不断地给那头肥猪喂食，并且警告我必须让我看着它全部吃下去，否则就揍我。

我每天的任务就变成了拌猪食和喂猪，我端着一大盆猪食走进了猪圈。

猪圈里的腥臊恶臭让我不住地泛着恶心，我强忍着呕吐感走到了肥猪的面前。

我娘一是为了让那头肥猪快点儿长膘二是为了方便接客，自始至终就给它的四肢牢牢捆住一点都动弹不得。

我把巨大的猪食盆子放到了它的面前，它听到了声音睁开了双眼，随后又立马用恶毒的眼神盯着我。

每次它都是这个眼神，我已经有些麻木了，只不过这个眼神总会让我想起我爹。

这是头午已经喂的第十盆猪食了，那肥猪张了张嘴并没有吃，我知道它吃不进去了。

我只好学着我娘，抄起一旁的木棍子对着那肥猪的大脑袋就不住地敲打，可是任由我怎么死命的殴打，它都不肯再吃一口了。

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壮着胆子去找我娘。

我娘骂了我一句废物，就回到屋子里去了。




大家安慰完了我娘，又眼中带着些许新鲜劲儿的看向了拴在院子里的大肥猪。

那头猪被捆住了脖子，却依然不肯消停，不停地摇晃着肥硕的头颅不断地发出呜呜咽咽的低吼声，想要挣脱绳索的它眼神愤怒的盯着众人。

有人疑惑的问道：“嫂子不是我说，你家这几口人自己吃饱都成问题，你把它弄过来还想要竞选神猪？”

我娘在脸上抹了一把，拖着肥胖臃肿的身躯站了起来说道：“这不是有大伙呢吗？”

“嫂子你可别开玩笑了，什么好处都没有谁能帮你养猪啊？”

我娘一脸神秘的笑了笑，眼睛在她那像发面白馒头一般的肥脸上眯成了一条缝。

“我不白要大伙的东西，村子里没女人，男人憋得浑身是火，我明天就把这猪敲了，这猪腚眼啊和女人那里差不多的。大家有想做那档子事儿的可以来我家，给吃的或者票子都行！”

“我滴妈呀，嫂子你可别逗了。这不光是头畜生，还他娘的是头公畜生，谁敢上啊？”

“算了算了，大伙赶紧散了吧。嫂子我看你这是男人死了受刺激了吧，开始说疯话了...”

众人带着一脸惊诧鄙夷的神情看了我娘一眼，便匆匆散去。

我娘被这么一说既不恼怒也不反驳，只是不住的笑，笑得她那满脸的肥肉来回抖动。

我知道这头猪是我家给我哥娶媳妇儿的希望火种，全家就指着它能被选中作为祭祀义民爷的神猪，这样就能获得奖钱给我哥当彩礼了。

我也希望这头肥猪能够成为神猪，先前为了给我哥凑彩礼钱，我爸说要给我卖到隔壁村，还是我娘劝我爹去外面找一只猪养试试能不能被选中作为祭祀义民爷的神猪公。

要是这头猪没能成为赛猪公的神猪，我恐怕又要被盘算卖出去给人当媳妇儿了。

我绝望的看着这头不住挣扎的肥猪，心中估摸着眼下的情况，离我被卖出去估计不远了。

我哥听到我爹的死讯，一脸愤怒的指着我娘的鼻子破口大骂：“怎么是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活下来了，连自己男人都照看不好！”

而我却和我哥的想法截然相反，我爹出了名的重男轻女脾气火爆，他平日里不仅动则对我拳脚相加，还总嚷嚷着要给我卖到隔壁村给人当媳妇儿好给我哥凑彩礼钱。

他这一死我心中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我哥骂着骂着似乎是觉得不解气，竟然冲到那头肥猪面前抬起脚用力地对着那硕大的猪头不住地踹了下去。

“都是你这头畜生惹的祸！看老子不踢死你！”

我娘笑盈盈的看着我哥对肥猪的施暴行为，不紧不慢的说道：“放心吧，大儿子，娘不仅让这头畜生生不如死，还让它帮你娶媳妇儿！”

我哥踢的有些累了，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我娘，随后又瞥了我一眼，一字一句说道：“死肥婆，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就痛快把二花给卖了给我凑彩礼钱！”

我被我哥恶毒的眼神吓到了，嘴唇发白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娘嫌弃的抬手给了我一巴掌，骂道：“这么个连屎带尿六七十斤的黄毛丫头能卖给谁去？！废物一个，还不麻溜的围猪圈去，以后这猪公就由你喂食了！”

我捂着脸赶紧跑出了院子去砍木头，等猪圈围成，我娘手中拿着一把镰刀和破布走了进来。